主持人：本报记者宋修伟
嘉宾：山东省高密市朝阳街道办乔家屯村农机手郭振朋
目前，大规模小麦跨区机收工作已经基本结束，今年我国夏粮将取得历史上第五次大丰收。全国共收获小麦3.2亿亩，其中机收面积2.63亿亩，机收率82.3%。总体上看，投入机具总量、参加跨区作业的机车总量、机收作业面积、机收水平和节本增效效益均创历史新高。
“三夏”期间，全国共有27万多台农机，近百万农机手参加了跨区作业，山东省高密市朝阳街道办乔家屯村农机手郭振朋就是其中一位。本期对话，我们请他来谈一谈他跨区作业的经历，以及作为一名农机手，他的所思所想。
加油不方便收益还不错
主持人：老郭你好，听说你已经有从事小麦跨区收割三年的经验了，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你今年的收割经历，去了多长时间，路上顺利吗？
郭振朋：我们是5月28日从家里出发的，还有另外一台收割机，一行六人，历时20天。主要是去了安徽阜阳、涡阳和江苏邳州三个县市的农村。
路上不是很顺利。在江苏邳州的一个叉路口，被当地的派出所民警拦下了。在前两年，这个叉路口也是有民警，但从没拦过我们，这次他们以“逃避检查”和“证件不全”为名，每台车罚了我们200元，实际上，我们的证件都是全的，只不过是他们向我们招手，我们没有注意。
还有就是加油不方便。一路上只有在徐州一家中石化的加油站及时便捷地加到了油，其他地方不是车太多，就是油站根本没有油。虽然持有优先加油卡，但排队的基本都是跨区作业的车，有时候要等几个小时，这样会耽误收割时间。所以，我们不敢去排队。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们只能买个人的高价油，市场价每升5元多的柴油，他们卖6.5元，每升比市场价高出了1块多，多花了不少冤枉钱。
主持人：跨区作业是一项劳累辛苦的工作。农机手要以机车为家，以农田为伴，又有你刚才说的诸多不便，没有一定的收益也不会坚持下来。能不能给我们算算你的收益账？
郭振朋：是的，我看重的就是这个行当有收益。年轻的时候，我就喜欢侍弄这些东西，30岁有了自己的拖拉机，快二十几年了，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我从事跨区作业的时间不长，只有三年。三年前，让我下定决心买一台小麦联合收割机的最大动因，就是国家的农机购置补贴政策，当时将近9万的机子，花了不到7万就买到手了。从2005年开始参加跨区收割，除了去年因为天气原因赚得少了些，每年基本上都有2-3万元的收入，到今年为止，机子的钱算是回本了。
每年参加跨区收割，我都有一笔细账。以今年的为例，我今年割了1100多亩小麦，以每亩50元计算，毛收入就是55000元。油费是最大的开支，每天都要加一次油，每次花1000多元，20天下来，就是2万多；由于不熟悉环境，当地有村民给我们提供食宿、治安保护和联系需要收割小麦的农户，要支付他们3000-4000元的中介费；我还雇了两个人，一个是副驾驶，另一个是收款员，全程跟下来，要支付他们6000元人工费，每人3000元；另外，机器损耗也得2000-3000元；包括路上吃喝、罚款等等这些都剔除了，最后自己能拿到手的就是25000元左右。20天时间能赚这么多，也算不错了。
熟人介绍活政府服务少
主持人：你刚才提到，你今年去了安徽、江苏两省收割，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小麦需要收割的信息，你们一般是怎么找活？
郭振朋：一般都是靠熟人介绍。我以前都是在本地收割小麦，山东毕竟也是小麦生产大省。第一年参加跨区收割是因为安徽阜阳一个亲戚的电话，让我去帮忙收割小麦。在那里，我也参与了给其他农户收割小麦，这样就跟当地建立了联系。后来，我就直接和这个村的村长联系活，他们也组成了专门的经纪人队伍，每到收割时节，他们会主动跟我们联系，提供相应的信息服务。据我所知，我们村其他的农机手也都是通过这种途径找活干。
主持人：像你这种靠熟人联络的方式，也并不是长久之计。有专家建议，机手最好是参加农机部门或农机化服务专业合作社统一组织的跨区作业服务队。在跨区作业中有一个依靠，遇到问题可由农机部门或合作社出面去解决。
郭振朋：目前，靠熟人联络是我们找活最便捷的方式。你说的这个我也觉得很好。像我们村子就有15台小麦联合收割机，一到跨区收割的时候，就遍地撒了网，有去安徽的、也有去山东临沂的，拧不起来。像我们一两台机子到了外地，即使有中介的治安承诺，我们也老觉得心里不踏实。如果能有人组织我们一起出去，起码治安就不是问题了。
但这样又有一个问题，就是到哪儿去找活？即使我们能够组织起来，可到了当地，谁又能保证我们有活干呢？如果当地政府能给我们支持，或许情况就好得多，可现实是，参加跨区收割三年了，我们没有得到当地政府部门提供的任何帮助。我觉得这是好几方面的问题，比较复杂。
市场渐饱和成本逐年高
主持人：6月20日，国家再一次上调了成品油价格，0号柴油每吨涨了1000元，收益基本都让“油老虎”给吃了。不少农机手跨区作业的积极性有些降低，一些机主甚至流露出“明年要转行”的意愿。你有何想法？
郭振朋：我的想法很简单，哪怕只有微薄收益，我也会继续干下去。毕竟，国家不会让我们这些跨区收割的农机手没钱赚。
这次提价是在我们跨区机收接近尾声的时候，对今年的收入影响不大，我担心的是来年。本来柴油限量供应就影响作业效率，使得我们住宿、吃饭等其它成本增加，这一提价，明年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实在不行，我们只能抬高作业价格，不知道农户能不能接受得了。
主持人：有消息说，今年安徽等一些省份的麦收时间比去年缩短了3天，其中的主要原因是跨区作业的机车总量的增加。越来越多的农机手会参与到跨区收割工作中来，会不会对你的收入有影响？
郭振朋：会有影响。我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在一些地区，跨区收割的机子正接近“饱和”。我们的活本来就是靠熟人介绍的，尤其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对中介的依赖性很强。也就是说，我们能干多少活，主要还要看中介能给我们“揽”到多少农户。
以我这几年所在的同一个村子为例，前几年的中介费是每亩不到10元，现在去找他们的机手多了，水涨船高，到了13元；前两年，这个村的小麦要全部收割完，大概需要2~3天，现在仅需1天多；去年我在这个村子的收割亩数为140多亩，今年只有70多亩。我留心了一下，这个村子今年参与收割的机子比去年多了5台。
收割高峰期的时候更为明显，在麦地旁边的路上，有的地方经常会因为收割机太多，会出现堵车的情况。这些在往年也都是没有的。
担心归担心，但我还是想坚持做下去，即使收益少一些。既然买了它，总不能在农忙的时候让这么个大家伙闲着吧？
主持人：当然不能让它闲着了。今年的小麦跨区机收工作得以划上圆满的句号，正是因为有了像老郭这样的农机手们的辛勤劳作，而老郭这一路的艰辛与不易，应该不会只是他一个人的遭遇。油价上升的压力、治安问题、以及社会化服务的缺失，虽然并不是多么严重的社会问题，却是与农民的增收、粮食供应等国计民生紧密相连，正是政府部门的分内之事。此外，这其中隐含的一些新问题，也值得有关部门好好研究，防患于未然。（2008-06-30 ）
